“宁冒风雨雷电翱翔万里长空,不甘米谷窝棚踯躅方丈小园。”从读初中时,李长青就把这句话作为了自己的座右铭,一生铭记于心。
李长青,人称独臂律师。1969年出生于燕赵古城河北保定,北京大学理学学士。2007年通过国家司法考试,2009年正式取得律师执业证,创立北京京谷律师事务所。现任北京市律师协会刑事诉讼法专业委员会委员、北京京谷律师事务所主任,曾担任廖海军、吴春红辩护律师。
李长青作为廖海军辩护律师之前,从看完廖海军案的案卷起,就对此案十分关注。在接受廖海军委托后,通过参与法庭审理、勘察现场,前后经历三次开庭审理,最终,在2018年8月9日,唐山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宣告失去自由坐冤狱11年的廖海军及其父母无罪。同样,在担任吴春红辩护律师后,经过反复的调查取证、参与辩护,2020年4月1日,被羁押超过15年的吴春红被无罪释放。2021年3月8日下午,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军在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作最高检工作报告,“河南吴春红案”被写入最高检工作报告。报告中提到,人民检察院对“吴春红案”等冤错案件,坚持疑罪从无、有错必究。
关于李长青律师的故事,还不止于此。目前,他创立了北京京谷律师事务所,其本人是刑辩领域非常著名的专业律师。十几年的律师生涯,专业从事重大刑事辩护案件,其经济犯罪刑事辩护词入选中国法学会举办的刑事辩护高峰会培训教材。
少年艰辛失一臂,改写人生轨迹
出生于燕赵大地河北保定的李长青,在14岁那年,遭遇了一场意外,失去了自己的右臂。肢体的缺失改写了他的人生轨迹。
据李长青回忆,那是一个麦收时节,当年还没有小麦联合收割机,家家户户都堆满了收割回来的麦穗,等天气晴好的时候用脱粒机脱粒。天微亮的时候,父亲喊他一道去给三叔家打麦子。那个时候用电很少,脱粒机都是用柴油机带动皮带转动。当时,柴油机一端的皮带已经用木棍撬下来了,另一端还套在脱粒机上,而脱粒机还在高速的旋转,于是他俯身捡起皮带,用力一拉,想让脱粒机停下来。就是这一拉,他感到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父亲抱着他哭天抢地,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血淋淋地倒在父亲的怀里。他的右臂和右手变得血肉模糊,只有筋脉相连,想握一下右拳,但已经不可能了,因为皮带缠绕他的右臂在那个脱粒机的铁轮子上不知道已经旋转了多少次,导致粉碎性骨折。那时,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本家的一位叔叔建议把他送到北京积水潭医院治疗。然后,他被拖拉机载着一路颠簸奔向十公里外的固城火车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站。这里有一趟从保定发往北京的慢车可以停靠,上了车,人们给他腾了一排座椅,让他躺在上面。此时,伤口开始疼痛起来,他咬紧牙关,没落一滴泪,反倒安慰起他可怜的父亲。
经过四五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北京积水潭医院。家人希望医生能为他接好受伤的手臂,医生说天气热有感染发炎的危险,一旦感染将危及生命,建议截肢。李长青说,现在回想可能是当时的医疗水平不够高。他说服家人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当他躺在手术台上,在柔和的无影灯下,清楚的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他问医生是在锯骨头吗?医生回答:“是”。从此,他失去了自己的右臂。
身残志坚,奋发向上书写人生
在那个年代,作为家中的长子长孙,这场意外给原本就困难的家庭带来了更加沉重的打击。李长青说,当年母亲患了精神分裂症。当乡亲们问母亲,你看看你家小子怎么了?母亲神情漠然地看了看李长青,没有说话,也没有一丝关切,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即使如此,李长青也丝毫不责怪母亲,因为他知道,母亲只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那里也许是一片世外桃源。
李长青至今还记得,当时在北京做小生意的爷爷接他出院,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爷爷带他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去北京动物园,第一次去天安门广场,第一次瞻仰“毛主席遗容”。但是,这些人生第一次的新鲜感,依然无法改变日后面对自己与他人“与众不同”的肢体残缺的事实。
出院后,李长青重新返回校园,正在读初一的他不得不留级。“当我甩着一只空空的袖管走在大街上,徘徊在校园里,引来了别人异样的目光、窃窃的私语和不怀好意的暗笑。我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了!我恨他们,也恨我自己。虽然我几乎没有产生过自杀的想法,但也觉得生不如死。我开始回避人群,特别是陌生人。我也惧怕去我三叔家,甚至走到他家墙外我就浑身紧张。看到机器,特别是旋转的机器就不自主的回避。”说起往事,李长青至今记忆犹新。
李长青的家人和亲戚开始为他盘算他的命运与前途,甚至有人主张,既然已经无法种地,不如买一群羊,让他放羊算了,将来盖个房子,有可能的话再娶个“条件差不多的”媳妇。然而,李长青的父亲却坚持说:“只要能考上,就愿意供他上学。”李长青至今都感谢他父亲的远见。
李长青说,如果放羊的话,恐怕他现在依然是一个蓬头垢面、冬天裹着破旧的军大衣、迎着凛冽的寒风、孤独的独臂牧羊人,内心的世界肯定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全国各地都在宣传张海迪身残志坚的故事,张海迪的故事给了李长青很大的精神力量。同时,他还读了《青年知识手册》等书籍,这给了他鼓励和精神支持,让他相信知识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李长青用一个月时间学会了左手写字,美术老师为了激励他,还给他举办个人画展。他不断努力学习,积极参加学校的活动,并且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当地县一中,多次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李长青坚信:残缺,要么让人沉沦,要么让人奋起,他选择了后者。他说:“我不甘心,我也应该有自己美好的生活。”
不甘现状,寻找人生方向和梦想
1990年,李长青考入大学继续深造。毕业时,他被评为省级优秀大学毕业生,被分配到某百货大楼担任经理助理,后来因家庭经济压力,他选择了下海经商。27岁那年,李长青筹资50万元创办了一家农场。尽管付出了努力,但还是亏损,庄园梦破灭。李长青带着妻儿老小以及“一屁股债”回到了城市,依靠妻子从老家学来的装裱字画的手艺谋生。那段日子,虽然生活清贫,李长青却满怀理想,不甘于现状,不断寻找自己的职业归宿。
回城以后,李长青不断学习深造,用知识充实自己的头脑,同时在北京大学留下了自己求学的足迹。2003年,他获得北京大学理学学士学位;2005年,他通过国家首届心理咨询师资格考试,拿到二级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书,当年,全国通过这项考试的考生只有277人;2007年,他又以非法学专业背景,一次性通过国家司法考试;2008年4月,李长青来到北京市邦道律师事务所实习;2009年,他获得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律师证,开始走上律师职业之路。
法律界有一个耳熟能详的段子:“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困难,谁愿意出来做律师啊”。可见,律师行业之艰辛。
三十八年的风雨春秋,李长青经历了母爱的缺失、肢体的丧失、经济的破产等挫折,依然不断奋进,考上了大学,娶了贤惠的妻子,有了可爱聪明的孩子,并且做了匡扶正义的律师。
徐昕教授对李长青评价说:“独臂律师李长青在刑辩和征地拆迁领域有不凡的战绩,也是无辜者计划的志愿律师,承办了重大的洗冤案件,当事人向我求助的案件,我多次推荐李律师承办。第一次看到李律师的经历,很受触动,也因此了解到他办案中的坚强和勇敢源于从小受到磨难而不屈服于命运的勇气。”
发挥专业专长,承担律师职责
2018年,李长青律师参与辩护的两起案件,6名被告人被依法宣告无罪。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周强作工作报告时表示,2018年全国各级法院完善冤假错案防范纠正机制,依法宣告517名公诉案件被告人和302名自诉案件被告人无罪。李长青律师的辩护使6人被宣告无罪,就占2018年公诉案件无罪的1.16%。知名律师周泽曾称赞,独臂律师李长青业绩骄人。
李长青代理廖海军故意杀人案自2009年被河北高院发回重审以后,先后经历三次开庭审理。2016年5月26日第一次开庭审理,8月25日第二次开庭,2018年8月9日在唐山中院第三次开庭。最终判决廖海军、廖友、黄玉秀等三人无罪。
廖海军案件宣判后,李长青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该案是侦查工作的重大教训,先入为主、结论先行害死人,口供为王的办案方式必然出现刑讯逼供等违法犯罪行为。如果当年的检察院、法院工作人员认真审视本案,坚持原则办案,这个悲剧将会避免。遗憾的是,因为时间久远,两个不幸的孩子可能再也无法看到晚来的公平正义。该案仍然是一个悲剧,无罪宣判仍然不能涂抹出喜剧的色彩,廖海军一家付出了惨重的、无法弥补的代价。幸运的是,1999年的案卷还在说话,还有机会让我们听到当年的部分真相;廖海军还活着,还可以继续今后的人生。”
同年,李长青代理苗长文故意伤害案时,河北省玉田县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苗长文、苗长苓、郑德宽以预谋故意伤害彭力致死。李长青律师在做了大量细致的分析后,认为起诉书指控不实,基本要件事实不清楚,现有证据仅能达到“怀疑”的水平,未能达到扣死事实的确实充分的标准,最后法院判决三名被告人苗长文、苗长苓、郑德宽无罪。
创立律师事务所,以拯救生命保卫财产为己任
从商人到律师,从擅长的领域到刑辩领域,李长青人生路上不断地沉淀,不断探寻,不断突破自己。
2019年,李长青创立自己的京谷律师事务所后,他执着以拯救生命、捍卫自由为己任,坚持着自己的执业理念。他在自己起草的律师宣言写道:律师,为名誉而战,为正义而舍身,为当事人而赴汤蹈火。
同样,在代理河北唐山吴双涉嫌交通肇事案时,作为辩护律师,李长青捕捉真相,据理力争,最后申冤三年的吴双终获无罪判决。李长青说,辩护没有什么高深的技巧,最重要的就是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河北吴双涉交通肇事案还获得中国政法大学刑事辩护研究中心举办的2020年度无罪辩护十大经典案例。
在寻找真相的路上,李长青善于对案件细节的观察与留意,根据蛛丝马迹证明犯罪行为的真伪,在真真假假的乱象中,用福尔摩斯般法律人独有的视角固定案件事实,求得法律上的真相,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维护国家法律的尊严。
总有一种理想,让人奋不顾身;总有一种结果,让人欣慰不已。李长青表示,通过各种维权案件,委托人不仅收获了各种实际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他们也和我们一起获得了成长。他们的公民权利意识被唤醒,他们学会了拿起法律的武器站着维权,而不是跪在公权面前乞讨,他们知道了自己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体验了法律的威力,而不再相信和宣扬权大于法,这将成为他们人生历程中的宝贵财富。“法治的路漫漫而修远,我将上下而求索。”李长青说。(作者:刘杰,张长文;来源:国际商报)